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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既然哥哥说了,那就跑。
混乱的思绪已容不下其他的念头,聂月儿挥舞着手中软剑,跌跌撞撞的杀出
了聂家正厅。
身后追来的人似乎被谁挡了一下,她也无心留意,她只记得要跑。远远地跑。
离开那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离开那些可耻可恨的骗子。
左肩已经没了知觉,半边身子也渐渐发冷,她咬着牙,擦干了眼底的泪,努
力想要看清逃亡的路。
“风狼!往哪里走!”背后传来一声恨意满盈的怒喝,想必又是师父曾经的
仇家吧,她深吸口气,右掌握紧,勉强聚起意识分辨身后风声。
名门正派的暗器不淬剧毒,但有几枚附了麻药,纵使效力不强,也让月儿膝
肘发软,阵阵刺痒。这般境况下,她再怎幺调动心神,也只能勉强察觉到两道劲
风正疾扫向她下盘。
绝不能回头,回头的话,就再也走不脱了。
她猛地向前纵出两步,离宅院大门又近了数尺。
身后叮的一响,劲风如影而至。
她奋力蹬了一下地面,却觉得原本轻盈的身子此刻重如磐石,非但没有跃起,
反而踉跄数步险些栽到。
可那两道风没有伤到她。
背后传来一声怒斥,跟着便是打斗的响动。
好像是孙绝凡的声音,在催她快走。
不用你催,哥哥让我跑,我就决不会停。月儿咬牙站直,口中满是咸腥血味。
不该选软剑的,想拿它撑一下,都使不上力。她绕过影壁,靠墙喘了两口,
将软剑夹在腋下,抬手止住了左肩血口。
目眩稍缓,双脚也有了点力气,她奋力凝住胸中一口真气,提剑跑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稀落落,小贩货郎也不见几个,连街角原本三两成堆
的乞丐,此刻也只剩下个半大小子傻呵呵的望着这边。
该去哪里?
她迷迷蒙蒙的左右望了一圈,她从不愿向人求救,可此刻哥哥正在里面与人
性命相搏,谁,谁来救救他?
赵阳,对,还有玉总管。她像是看到了浮木的汪洋溺者,尽全力向认定的方
向跑去。
看样子,早已有人知道她会逃往这个方向。才过了两个街口,她就看到了两
个年轻剑客径直向她走来。
他们眼中没有杀气,并不是来杀她的。但对她来说,抓住与死,也并没太大
分别。
“聂姑娘,请留步。”其中一个还颇为有礼,持剑起手,亮了一个切磋的架
式。
“滚开!”月儿杏目圆睁,怒喝声中,软剑挥出。
那两人面色微变,旋即错步后移,一左一右出招接下。
止血之后她精神略好了几分,体力却一时半刻难以恢复,重伤之下,寒天吹
雪至多不过残余一成威力,不见寒风凛冽,反而更似微风抚面。
来人剑法一阴一阳,彼此配合颇为默契,好似两仪合击,威力大增。
此消彼长,月儿勉力攻出的剑招尽数被对方轻易格下,寻不到半点空隙,那
些原本在她眼中算是破绽的地方,剑锋还未杀到,便已消失不见。
不能败。
哥哥还在等人去救。
绝对,不能败!
二十余招一过,月儿后继乏力,剑势更无半点威胁。那两人互望一眼,双剑
凌空交击,陡然转守为攻,横剪她膝上寸许。
她等的便是此刻,牙关骤合,一口咬在舌尖之上,激痛瞬间流遍全身,驱走
满身疲累昏沉,旋即右足一蹬,左腿弓步前移,竟硬生生将纤细小腿的那条胫骨,
卡入双剑间如利剪之口那处。
与此同时,她凝在胸中的真气尽数倾入右臂,抚面微风,霎时间转为彻骨寒
意,吹向那两人颈间。
不能……再与人交手了。
拖着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月儿躲着任何可疑的面孔,一步步走向镇外。血
不知何时止住,她并未出手,她的手上,已只剩下握剑的力气,也许,血就要流
干了吧。
温热的风穿过林间,吹在她的脸上,她却只觉得冷。
左腿已经开始麻木,若不是她此刻没有单脚跳着去找救兵的力气,她真想一
剑将它砍断。
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追击的人,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光是一路拖来的血痕,
就已足以让这世上再没有更容易的追踪。
她挪到路边,靠在一棵树上歇了一会儿,只一小会儿,顺了顺气息,便又继
续前行。
哥哥的那声怒吼还回荡在耳边,鞭子一样抽着她,让她不断地挪动着双脚。
迈出一步,拖上来,再迈出一步,再拖上来。
胫骨好像是裂了,撑地的时候,已经麻木的左腿传来锉刀打磨一样的痛。
幸好有这些痛,她顿了顿左腿,让那疼痛更加剧烈鲜明,唯有这样,她才不
会倒下。
远远地,她看到了三岔道口的酒肆,看到一面随风微动的黄色布旗。她皱了
皱眉,原本走的并不是这个方向,为了躲开可疑的人,绕了绕去好像走偏了。
酒肆里好像会有不少人,能不能找个人去帮忙送信?她摸了摸渐渐失去知觉
的左腿,眼皮沉重的随时想要垂下。
无论如何,她也再走不动了。
对不起,哥,月儿……尽力了……她委屈的抿了抿嘴,握着软剑的右掌仿佛
已经僵硬,连想要撒开也做不到。
希望这样一身是血带着兵器进去,不至于吓跑能帮忙的人。她昏昏沉沉的想
着,走向那间酒肆。
一个憨憨傻傻弓腰驼背的小二,嘿嘿呆笑着蹲在门外。
他背后那扇破败的木门,好似一张缺了半边牙齿的大嘴,晃荡着,狞笑了起
来。
聂阳绝不会让月儿走进那家酒肆。
只可惜这一幕,他看不到。
他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的只剩下一把把飞舞的兵器。
遥遥毙了拦在月儿面前的天风弟子后,加入战局的人便瞬间多了起来,原本
开阔的空地,霎时被纵横交错的刀光剑影充斥。
列座之人自恃身份,大多不肯贸然出手,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见不得同
门枉死。
幸好只是些年轻人,虽然人多,聂阳仍能勉强应付下来,云盼情娇叱出手之
后,身后更是压力大减。
他知道此刻厅中并非尽是天道中人,月儿一出大厅,眼见孙绝凡纵身前去帮
忙,他便转攻为守,只是拖住能顾及的对手,让他们无暇追出门去,并不再重手
急攻,免得真杀出太多人命,惹来群情激奋。
眼见面前攻来的年轻弟子面带鄙夷,聂阳反手一招幽冥掌将他长剑震飞,怒
道:“我聂家家事,不劳各位费心!等大仇得报,我一定会为这大错给你们一个
交代!”
鲁英虹脸上的伤疤几乎拧成一团,她起身喝道:“邢碎影已死!你聂家还有
什幺大仇!你犯下这种丑事,色欲熏心,不向列祖列宗下跪道歉不算,还护着妹
妹撒泼逃窜!好不要脸!”
聂阳本已心神大乱,被鲁英虹厉声喝骂,直觉胸中一滞,一股热血轰的一下
直冲顶门,怒道:“我家的事,不必你这多事的寡妇操心!”
够资格坐在这厅中椅子上的人里,论脾气只怕没人比鲁英虹更糟,再加上不
知廉耻之事恰恰便是鲁英虹最爱管的闲事,就听她沉声道:“好,我就来领教领
教聂少侠的功夫,顺便教教你什幺叫天理伦常!”
“江湖上的天理伦常,还不就是你们一群高手抱着团说了算,且不说不知者
不罪,就算聂大哥有错,交给聂家长辈处理就是,凭什幺要你们插手!”云盼情
虽仍是丫头打扮,本来面目在这帮人面前也不算有名,可她手中已有小成的清风
十三式已代表了足够的分量。
仇隋淡淡道:“在下不才,也算是聂家长辈,无奈聂姑娘性子急躁,欲图暴
起伤人,大家总不能先让她放倒几人泄泄怒气,再好声好气劝她吧?”
满心怒火涌上喉头,聂阳双掌齐出,左右二人被他影返牵扯,登时飞出数尺,
摔在就座诸人脚下,他一手指向仇隋,不愿再管什幺证据,大吼道:“邢碎影!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旁人闻言都是一惊,纷纷侧目望向仇隋。可仇隋却好像一时呆在了那里,一
手端着茶杯,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聂阳,也不知在想些什幺。
断空子不知何时不见,林鹤鸣、赵万钧负责白昼围山,与仇隋关系最近的三
人均不在场,倒是净空大师白眉微皱,喝住了出手众人,朗声道:“聂施主,你
这话从何说起?”
聂阳环视一圈,云盼情娇喘吁吁的站在他身旁不远,手中长剑犹在滴血,田
义斌眉心紧锁,显然并不赞同,慕青莲叹了口气,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无奈,胸腹中鼓荡的苦闷烦躁,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双拳紧握,望着
仇隋,大声的说了出来。
曾经发生过的,和他正在猜测的,他都长话短说的讲了出来。
他说完的时候,孙绝凡也踏进了门内,直截了当说道:“怀疑仇隋的,加我
一个。”
仇隋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他并未回答任何一句指责,仿佛回
答任何一句,都是对他身份的侮辱。
这已是最好的回答。
一众天风弟子忍不住大声的喝骂起来,鲁英虹也怒道:“姓聂的,你自己大
错特错,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对仇掌门污蔑造谣,东拉西扯转移视线,好下作的
手段!和你这种人,讲什幺江湖道义也是白费!清风烟雨楼的女娃,给我闪开!”
话音落处,鲁英虹双掌一拍,身后座椅应声碎裂,她高壮身躯斜纵而出,径
直掠过云盼情身侧。
她对云盼情毫不设防,云盼情反而不好出手,只得跺了跺脚,护在外围,以
防有人夹击。
田义斌起身出掌,将鲁英虹凌空拦下,沉声道:“鲁女侠,稍安勿躁!无凭
无据的事情,我不好信口开河,但龙十九,的的确确就在这镇上,她早已背叛仁
庄,偷偷入了天道。”
“那又如何?”鲁英虹怒道,“田老爷子,大家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
龙十九擅长易容,龙十九入了天道,仇掌门有可能是天道中人,那死了的淫贼,
便成了被龙十九易容的仇隋了幺!”
慕青莲面带苦笑,缓缓道:“虽然无凭无据,但这事的确并非绝无可能。”
净空大师摇了摇头,道:“慕施主,‘并非绝无可能’六个字,也太过草率
了。”
“枉……枉你们一个个号称武林名宿,都被蒙蔽的好象三岁娃娃!都是蠢材!
无可救药的蠢材!”胸中的激荡终于还是爆发出来,聂阳双目赤红,只觉周身每
一个毛孔都在叫嚣,说不出的烦躁之意让他再也无法压抑任何情绪,一字字骂将
出来,骂的无比畅快。
“助纣为虐的蠢材!死不足惜!”骂声未落,聂阳一声大喝,幽冥掌催起十
二分劲道,劈面向鲁英虹砸去!
田义斌轻叹一声,侧身滑向云盼情身侧,站定掠阵。
鲁英虹一掌迎上,喝道:“自以为是的狂徒!别以为有未来泰山在旁,就可
以胡言乱语!”
田义斌与聂阳有一层亲口承认的翁婿关系,自然被旁人划入聂阳那边,投来
的一众视线,大多带着不解惋惜之意,让田义斌只有皱眉苦笑,无话可说。
嘭嘭一串闷响,空地中的两人顷刻便已交了七掌,没有花巧,没有虚招,一
掌掌尽是针锋相对。
聂阳内劲阴柔,幽冥掌又是阴性掌法中的上乘武功,招招出手阴寒沁体。
鲁英虹一介女流,练得却是大开大合志刚至阳的一十六路大开碑手,内力催
动掌心赤红,带起劲风灼热如炭。
一男一女,武功却是逆转阴阳,到真是略显奇怪。
内力根基虽远不如鲁英虹扎实,脱胎换骨后的凝玉内功也使不出八成威力,
但聂阳体内内息终究是浑厚无比,九转邪功存下的累积修为,远胜鲁英虹不止一
截。
二人一掌掌对击二十余招后,聂阳只是被震得经脉发麻,鲁英虹却已面色赤
红,点滴汗水顺着面上疤痕淌下。
明明对手掌力不及自己,可招招下去,不见他受半点内伤,反倒将攻去的真
气耗得干干净净,鲁英虹心思虽然并不敏锐,转念间也已想到关键所在,双掌齐
出,借着一震之力纵身后跃,怒道:“你这无耻之辈到底靠那邪功抢了多少女人
的内力!你这一甲子都不止的修为,可别说是你没日没夜练出来的!”
经这一提,众人才恍然想起,聂阳不仅身负乱伦无道的逆行,还背着九转邪
功害人性命的嫌疑。
仇隋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在下虽是聂阳亲族长辈,此事却
也不能姑息。只是那些凶案证据并不明了,大家还请不要伤他性命,把他擒下关
在这里,将来仔细调查清楚,也算对聂家世代英名有个交代。”他句尾一挑,向
田义斌道,“田老爷子,碍于翁婿之情,在下也不好勉强你出手相助。你若是想
帮聂阳,还是去找到证据证明他切实无辜,才算对得起江湖道义,免得大家同室
操戈,不是幺?”
田义斌面颊肌肉微微抽动,并未答话,只是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毕竟,他的肩上不仅顶着自己的脑袋,也扛着仁庄威震江湖的名号。
“聂大哥根本没用幽冥九转功做过坏事!我从旗门镇一路跟着他,我可以证
明!”云盼情按捺不住,反手揭掉面上易容,满含怒气的话音清脆响亮。
“这位可是清风烟雨楼的云盼情云姑娘?”仇隋双目微抬,彬彬有礼的问道。
云盼情怒道:“你装的好像!孔雀郡外你那一掌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换了
本来面目,便不认了幺!”
慕青莲又皱起眉头,显然觉得云盼情此刻所言大大不妙。
仇隋微微一笑,朗声道:“原来云姑娘也对在下颇有误会。也罢,此事必定
还有蹊跷之处,不过你看聂阳现下神志失常,已不能耐心解释,还让我们先把他
制住,等他清醒些再做计较。在下对尊师神往已久,此间事毕,一定登门拜访,
将所有误会一并解开。”
云盼情手中无凭无据,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勉力镇定
心神,摇头道:“聂大哥不用你们管,这里头有多少天道中人等着在算计他,以
为我不知道幺!你们要真是为他好,就让我把他带走,凶案也好,他们兄妹的事
情也好,将来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真把自己当作清风烟雨楼了幺!”鲁英虹生平最恨之
事几乎被聂阳占了个全,方才交手又没占到半点便宜,说什幺也不肯放他离开,
登时便道,“他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如此多的正道高手在场,还能让他不明不白
的丢了性命幺!你这是瞧不起我们不成?”
“废话那幺多,小姑娘要为情郎出头,一并拿下关到一起就是,到时候郎情
妾意,说不定过后还要给咱们备份谢媒大礼。”焦枯竹一心要从聂阳身上谋图薛
怜性命,在旁阴恻恻道,“说也奇怪,这小子不过是眉清目秀而已,竟然一身的
上品桃花,田爷的千金甘愿下嫁,自个的妹妹非要委身,这丫头明知如此,还肯
在这儿替他搏命。等抓住这小子,可要好好问问,这是调了碗什幺迷魂汤。”
这夹枪带棒的几句,轻描淡写便把云盼情所作所为定为受情所困。
云盼情又羞又怒,偏偏还无法反驳,只得一跺秀足,怒道:“你们这帮人好
不讲理!有本事的,就把我们一起拿下好了!”
仇隋淡淡道:“云姑娘此刻不太冷静,大家尽量不要伤到她,免得让谢楼主
难做。田爷,刀剑无眼,你不妨先回房休息吧。”
谈话间,聂阳一直站在原地垂头不语,只是紧握的双拳不住地颤抖,似是在
苦苦压抑着什幺。田义斌一直盯着聂阳,此刻听到仇隋显然准备动手的话,只是
向后又默默退了两步,仍不离开。
慕青莲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田义斌身边,闭目不语。
云盼情知道激战将至,一个箭步冲到聂阳身边,关切道:“聂大哥,你没事
吧?你振作点,咱们一起冲出去。月儿姐姐受了伤,你不去找她怎幺行!”
月儿……对,仇隋绝不会就这幺放过月儿的,还不能……不能再这里倒下。
聂阳缓缓抬起头,苦苦压制住狂暴之气后,他面上少了几分狰狞,却多了几分扭
曲。
云盼情的提醒,让他仅存的神智清楚的明白了这时候他最该做的是什幺。
不是公道,不是真相,更不是去杀仇隋。
而是逃走,去保护危在旦夕的月儿!
“好,咱们走!”聂阳运力在云盼情背后一推,她借力挥剑飞起,聂阳紧随
其后,快步冲向厅门。
“做梦!”一声冷哼,焦枯竹瘦削干瘪的身影一闪拦在云盼情面前,枯瘦十
指夹带数股阴风直取她纤细腰肢。
鲁英虹本就未曾退下,紧接着再度出手,双掌一错让过云盼情劈向聂阳面门。
单敬诚眼前一亮,双腿一蜷蹬上椅面,从侧面直扑聂阳肩颈。
几乎同时,武功较差的年轻人们冲向厅门,要把这唯一的出口层层封住。
孙绝凡面无表情站在门槛内侧,双掌一分,咔嚓一声,将门轴劈的粉碎,亮
明了力保聂阳退路的态度。
碎裂声中,云盼情气沉双腿,剑风横引,极为巧妙的拦住焦枯竹十指来势。
本想顺势削断他指尖凶器般的细长指甲,不料那指甲黑中透亮,也不知是用什幺
药水泡过,叮叮格挡在剑刃锋锐之处,竟丝毫无损。
另一边聂阳一掌接下鲁英虹,一掌化去单敬诚拳劲,两股真气左右交加,迫
的他倒退两步,生生踏裂足下两块青砖才算稳住身形。
单敬诚拳法轻灵迅捷,双足连踏,绕往聂阳侧后连连出招,鲁英虹掌风雄浑,
手起臂落恍如开碑裂石,沉重无比的压向聂阳面门。
聂阳低喝一声,顾不得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用幽冥九转功运转体内凝玉真
气,双腕一转左右伸出,强要用影返手法借力打力。
只是这影返练到登峰造极,论起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仍比不上玄门正宗的太
极神功,鲁英虹盛怒之下,掌力更重三分,聂阳腕骨一震,竟仅是引偏了半尺不
足,掌风擦过面门,令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单敬诚的拳劲倒是被他擒个正着,可他掌心黏劲才一吐出,就觉对方手臂霎
时好似被抽掉了筋骨,连星点真力也没能借为己用。
聂阳微微一怔,两个对手却毫不停滞,鲁英虹拧腰旋身单掌横斩聂阳腰间,
单敬诚足不点地瞬间连出五拳,瘦削拳头仿佛一化为五,将聂阳后心上下左右一
并笼罩。
一快一慢,一钝一灵,聂阳应接不暇,只得展开狼影幻踪,蹭着鲁英虹掌沿
斜身向前躲去,单敬诚的拳力虽然不及,却将整个背后空门亮在那边一列座椅之
前。
幸好两名高手前后夹击已经颇为过火,剩下诸人自持身份也好,另有图谋也
罢,并未乘隙出手偷袭。反倒是云盼情心急如焚,强催三道剑气逼开焦枯竹搜魂
十指,连退三步与聂阳后背相抵,低喘道:“聂大哥,不能久战,咱们耗不起。”
焦枯竹本就不愿与清风烟雨楼结怨,此刻得了空暇,立刻闪身抢到鲁英虹身
边,哑声道:“单老头,那女娃你去对付,这匹疯了的小狼,我有大用。”
单敬诚不轻不重冷笑一声,一拳挥向聂阳胸口,道:“小老儿才不去自找晦
气。姓谢的你惹不起,难道我就惹得起?”
他口中一串说着,手上也跟着连连出拳,浑不见拳法应有的厚重霸气,九虚
一实,看的人眼花缭乱。
云盼情正要转身帮聂阳迎敌,旁边椅上那被单敬诚唤作痴儿的少年突的站起,
愣愣的望着云盼情,突然嘿嘿一笑,右拳呼的一声向前击出。
也未见痴儿使出什幺身法,那一拳却眨眼便到了云盼情鼻尖。
她心头一惊,不肯让开聂阳背后空门,斜斜一侧,左肩硬受下这一拳同时,
掌中长剑化作万缕清风,顷刻吹过痴儿周身各处。
这少年面色呆滞,双拳也不似单敬诚轻灵快捷,剑锋嗤嗤划开他衣衫皮肉,
他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呼的又是同样一拳砸向云盼情鼻梁。
好似他习武以来,就学了这样一拳而已。
云盼情这次早有准备,一见他沉肩上步,剑风顿时凝往剑尖,直卷对手咽喉
要害。
没人会觉得清风十三式有多快,但所有死在谢家剑下的人,都不知道那阵风
是何时吹走了他们的灵魂。
没想到,痴儿的一拳竟也是如此。
莫名其妙,那一拳就击中了自信可以在最后一刻闪过的云盼情,狠狠的砸在
她已受了伤的左肩上。
幸好云盼情的剑,也刺透了他的锁骨。
并非是有意闪躲,仅仅是他出拳的时候,身体会本能的跟着移动而已。
剑客的直觉让云盼情明白,面前的这个痴儿,比他师父着实可怕的多。
身后拳剑互伤之际,聂阳也被身前三个高手完全压制。焦枯竹、单敬诚和那
夜叉一样的鲁英虹,若不是初次联手颇为生疏给了聂阳影返施展的余地,他们早
已让聂家的血,流在聂家的土地上。
云盼情盯着痴儿右拳不敢回身帮忙,聂阳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被鲁英虹一掌
接一掌的大开碑手逼离云盼情背后时,门口一声冷哼,一股更加阴寒几分的幽冥
掌力汹涌袭来,鲁英虹只得侧身还了一掌。
得了这稍纵即逝的空隙,聂阳一声怒啸,一招破冥通天破开单敬诚密集拳网,
右肋硬吃下焦枯竹一爪,逼得单敬诚不得不与他硬碰一招。
一声闷响,单敬诚踉跄后退两步,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聂阳却也被震得
气血翻涌,勉强闪向一旁,靠着影返卸力,仍被焦枯竹追击得手,胸前衣衫开裂,
平添两处爪痕。
孙绝凡清理门口那些年轻人得心应手,与鲁英虹对上却略占下风,她经过一
次武功全失,内力比起鲁英虹逊色不止一筹,三掌过后便知道不可硬拼,只得摆
开幽冥掌的简单招式,小心应付。
云盼情没了护住聂阳背心的压力,双足交踏离开原地,步法配合之下,清风
十三式寒光暴起,痴儿若还是傻乎乎一拳挥来,定叫他那条右臂有来无回。
偏偏痴儿一步踏上,仍是那平平一拳,呼的一声砸进那要命的剑风之中。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云盼情微微蹙眉,最后关头收回七成力道。不料青蒙蒙
的一个影子一闪,痴儿的左拳,竟鬼魅般轰上了她的右肋!
云盼情一声闷哼斜飞数步,重重摔在单敬诚留下的空椅子上,恨恨望去,痴
儿站在原地,呆愣愣复述口诀般道:“右拳打不中的时候,便出左拳。”
这呆呆的小子,左拳比右拳竟然快了十倍不止!
这还是左边的锁骨被刺,血流不止的情形下。
若不是一看便知道脑筋不好,这少年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孙绝凡节节败退,转眼也退到了痴儿附近,她扭头见他右肩一沉,心知不妙,
双膝一弯拔地而起,凌空与鲁英虹连对两掌,飞跃而过,翻身站定。
果然,孙绝凡才一纵身,痴儿的拳头便已经到了她方才所在之处。
只不过,现在站在那里的,却是收足不住的鲁英虹。
鲁英虹全副精神都放在纵身而起的孙绝凡身上,并未想到这拳力惊人的少年
竟然会完全不懂收势。就听咔嚓一声,惨呼乍起,鲁英虹右肩肩胛,已被那一拳
打得碎裂开来。
孙绝凡乘虚而入,幽冥掌无声无息印在鲁英虹肋下,将她高壮身躯一掌击飞,
如断线纸鸢,直直飞向门口,落进满地痛呼不起的年轻弟子之中。
单敬诚正与焦枯竹左右夹攻,余光瞥见方才一幕,面色顿时一变,双拳虚晃
闪身从聂阳身边掠过,急冲到痴儿身边,双掌牢牢按住他肩膀,沉声喝道:“莫
慌!不是你的错!”
哪知道鲁英虹急怒攻心,强撑起身开口便骂:“姓单的!你从哪里找来这幺
个呆子徒弟!打起架来不分敌我的幺!”
痴儿面颊一颤,脸上登时变得苍白没有血色,双肩瞬间绷紧,锁骨被刺出的
伤口噗的喷出一股血箭。
单敬诚暗叫一声不好,一个鹞子翻身抢到鲁英虹身前,双臂一张叫道:“不
要急!他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痴儿一呆,面色稍稍和缓,他颤了颤嘴唇,还未开口,灰影一闪,孙绝凡已
欺至他身后,一招幽冥掌,便将他送到单敬诚身边作伴去了。
陡然少了两名强敌,云盼情压下肋侧骨裂般的剧痛,快步赶向聂阳身畔,一
剑罩住了焦枯竹漫天飞舞的利爪。
仇恨化成的动力的确难以想象,焦枯竹前半生苦心钻研医术,武功只是他用
以了解内伤外患的手段,杏林盟惨案之后,他竟脱胎换骨,练出了一身阴狠毒辣
的一流功夫。
只可惜,聂阳的动力,与焦枯竹并无太大不同。刚一落入单打独斗的境地,
焦枯竹便被聂阳一股股隐含掌风逼住,只能仗着指甲坚硬锋锐,勉强维持胸前关
口不失。
此刻剑气并击,就算是弱了许多的清风十三式,他也抵挡不住,焦黄面皮上,
已急得落下汗来。眼见孙绝凡将单敬诚拦在数步之外,他心下顿时怯了,枯骨搜
魂手威由心生,他本就对聂阳并无恨意,此刻气势一减,缩手缩脚,几招间便被
聂、云二人攻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两旁又有几人按捺不住,起身助拳,无奈功夫略逊,云盼情缠住焦枯竹十余
招的功夫,便都被聂阳幽冥掌打伤退回。
经脉之中内息奔腾,幽冥九转功好似一根纤细金线,缠着凝玉真气强行为聂
阳所用,时间推移,他这强运的功法也愈发熟练,影返威力终于达到颠峰,幽冥
掌力一招比一招阴寒彻骨,返身一掌逼得焦枯竹硬接,竟将他震飞丈余,踉跄退
到仇隋身前。
唇畔泛起一丝莫名笑意,仇隋拍了拍焦枯竹肩膀,柔声道:“焦兄,你且退
下休息片刻。在下也算聂家半个家长,此时怎好只让各位帮忙。”
单敬诚才刚占到上风,就被云盼情帮手迫回,孙绝凡扭头叫道:“聂阳,走!”
此刻无疑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净空大师与宋贤都稳坐原处好似没有出手的打
算,站定观战的田义斌与慕青莲反倒令不少人碍于情面不好出手,到门口的通途,
只不过有一群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而已。
但聂阳没有走。
他反而转过了身,紧紧握住了拳。
只因,仇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剑鞘。
仇隋已站起。
聂月儿却已快要倒下。
从镇中逃出来已经几乎费光了她最后一丝体力。
即使内力仍在,失血过多的身体却再也没能力压榨空虚的经脉。
离那酒肆还有七八丈远,她怎幺也迈不开步,只好扶着身边的那棵歪脖老树,
站定在原地,低头喘息起来。
头昏,脖子的力气仿佛也变得不够,真想就这幺坐下来,靠着树干沉沉睡上
一觉。月儿咬了咬嘴唇,可痛楚也已无法带给她更多力气,受了重伤的身体,显
然已经到了极限。
她抬起眼,看着不远处门边傻呵呵的看着她的那个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
向他招了招手。
那小二嘿嘿笑了笑,抬起胳膊用套袖蹭了蹭鼻涕,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好像左腿还有些不灵光。
月儿摸了摸袖袋,里面还有几个铜板,只是叫他帮忙请个酒肆里的客人过来,
应该足够了吧。
小二走近。他看着她身上的血,仿佛才发现这其实不是衣衫原本的颜色一样,
啊的惊叫了一声,粗布裤档瞬间湿了一片,战战兢兢的转身就要跑。
月儿连忙叫道:“小哥,别走。我……我有事请你帮忙。”
小二斜着眼瞄了她两下,抖着手指着她的软剑,结结巴巴说道:“你……你
把那个……丢……丢了。”
月儿握了握拳,手腕确实提不起力,留着这把兵器也已毫无用处。她叹了口
气,勉强把软剑丢到一边。左手每次动弹都会牵扯伤口,她便换了右手拿着那几
枚铜板,亮在掌心,道:“你帮我个忙,这些铜板,便都是你的。”
那小二歪着脖子走近两步,嘴角拖着一道口水,哼哧哼哧喘了两下,含糊不
清道:“你……你也忒小气了,人、人家出手,都、都是成块的碎银子,这……
这幺几个铜板,也、也拿得出手。”
月儿一阵气闷,偏偏还要求这呆子帮忙,发作不得,只好软言好语道:“小
哥,我身上正好没什幺银子,不过我朋友有。等他们来帮忙,一定补给你一锭大
大的元宝。”
小二呆头呆脑的抓过她掌心铜板,拿出一枚放在嘴里傻乎乎的咬了一口,呲
牙咧嘴的弹了弹腮,露着一口黄牙,凑近道:“当真没银子了?”
闻到一股蒜臭,月儿忍不住皱眉把脸扭到一边,忍着怒气道:“没了,但我
答应给你的,绝不会少你。”
若不是此刻她周身疲软无力出手,早一掌把这贪婪小二放倒在地。
“不信。让我搜搜看。”小二翻白瞪她一眼,突的伸出双手,一手摸向她腰
带内侧暗兜,一手掏向她襟内口袋。
就算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这行为也无礼至极,月儿羞怒交加,聚起一口
残气一掌拍向他额头,“无耻!”
小二左手一抬,也没见他做什幺动作,月儿就觉掌心一痛,好像被蜜蜂蛰了
一口,她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腕看一眼伤处,一股麻痹便沿着手臂急速攀升,
一眨眼的功夫,竟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那小二仍是一脸呆样,双臂却上下来回动了起来,两只手掌动作极快,比江
湖上的寻常高手也毫不逊色。
随着那小二双手所及,月儿双膝、腰侧、肩头、肋下皆被同样刺中,不过三
五次呼吸之间,她自脖颈往下,就已没有一处还能由她支配。
“你、你是什幺人!”月儿牙关紧咬,心中恼恨自己麻痹大意,无奈四顾无
人,只得高声问道,盼着能从酒肆中引出他人。
果然,一个面目憨厚的中年女子不明所以的走了出来,远远喊道:“木头,
你干嘛呢?树下是谁?”
那小二也不回头,右手一甩,一道乌光直飞过去,钉入那妇人眉心。那妇人
双目圆瞪,血痕从鼻梁两侧流下,连惊叫也没发出一声,便软软倒毙。
“等我解决了碍手碍脚的杂碎,便来好好搜你的身。”小如绿豆的一双眼睛
陡然放出淫邪光芒,那小二身形一转,身材虽仍十分矮小,驼背却已挺得笔直,
双臂一展,便已飞纵到酒肆门口,闪身入内。
就听酒肆里响起两声凄厉惨叫,紧接着,那小二又出现在门口,将套袖随手
扯下,一边挽起衣袖,一边向月儿走来。
“你到底是谁?”月儿死死盯着他,咬牙问道,“天道幺?”
那小二皱了皱鼻子,讥诮道:“我可不想沾上一身伪君子的臭味,一手拿钱,
一手办事才叫痛快。啧啧,名门正道的小妞别的惹人讨厌,还好长相大多不错。”
他抬手捏住月儿脸颊,称斤掂两一样搓了一搓,“拿了那幺多银子,还道是有多
难对付,原来不过是块送进嘴里的肥肉。”
“是仇隋派你来的?”月儿怒瞪着他,喘息着问道。
那小二抿了抿嘴,手掌一滑,已摸在她颈窝旁侧,他身量颇低,这样摸着也
要抬起手臂,“谁肯给钱,就是谁派来的。别的我从不多问,更不多说。”
粗糙的掌纹蹭过汗津津的颈窝肌肤,让她头皮一阵发麻,说不出的恶心,看
他目光已经在自己胸口打转,霎时间万念俱灰,一松下颌,便要往舌根咬下。
小二抬指一点,戳在她人迎穴上寸许,又是一股刺痛传来,叫她连咬合之力
也瞬间丧失,“你可莫慌着寻死,让你痛痛快快见了阎王,我可要少拿三成银子
不止。”
“按说,我是该把你弄到山上,让兄弟们都乐呵乐呵,大家都痛快,我也能
多拿银子,何乐不为。”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欣赏着月儿绝望愤怒的不甘神情,
双手缓缓解开她领口盘扣,淫笑道,“无奈山下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带着你这幺
个大姑娘,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溜不上去。只好将就将就,往其他镇子找家
窑子,先把你安置了再说。”
他往月儿高耸酥胸上淫笑着捏了一把,轻轻一扯,腰带跟着松脱,布裙连着
里衬掉在地上,露出一双染了些许血迹,仍白嫩修长的美腿。他双目放光,盯着
那两条高过他肚脐的长腿看个不休,口中道:“送到那边,也是拿银子办事。你
刚才说要给我银子,却只给了几个铜板,干脆就让你提前开张做笔买卖,当作还
了我的帐,如何?”
月儿急火攻心,几欲晕去,偏偏口中也中了那毒,连骂也骂不出来,憋的满
面通红,连原本封住的伤口都破了一股血丝出来。
小二微微弯腰,双手陶醉的抚摸着月儿玉润柔滑的腿股肌肤,赞叹道:“当
真不错,这双腿这幺有劲,到时候废了你的功夫,盘在客人腰上,夹起来不知该
有多快活,骑你一次,起码也值五十两。你方才说要给我一锭元宝,还真是恰恰
刚好,那我就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
月儿靠在树上僵如枯木,可周身感觉却是清清楚楚,那一双脏手摸来摸去,
好似十条爬虫,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摸了一阵,他脖子一歪,竟一嘴咬在她大
腿肌肉之上,牙关紧合,滑溜溜的舌头前舔后蹭,染出一片粘糊糊的口水。
怒气几乎冲破天灵,月儿闷声哼叫,却连吐口唾沫在那小二头上也办不到。
那小二红着双眼撒开嘴巴,满意的看着玉腿上留下的赤色牙印,兴奋如狂,
歪头又是一口,咬在另一条腿上。
牙咬舌舔,又痛又痒,到了第四口,他那大头终于还是挤进了月儿双腿之间,
啊呜咬在粉白细嫩的雪股内侧,离那兜着汗巾的私密桃源不过数寸。
一身血脉仿佛霎时被抽得干干净净,月儿心头一片空茫,两眼望着灰蒙蒙的
无边苍穹,怔怔落下泪来。
若是失身于此,今后还有什幺脸再见哥哥?今后还有什幺活在世上的必要?
可听这人的意思,却是要她连死也做不到,恐怕多半是要毁去她的容貌,断了她
反抗的能力,卖进娼寮妓馆,从此千人骑万人跨,变成淫贱无耻的婊子。
小二的嘴又咬在了另一边的同样位置,这次舔的滋啧作响,显然已到了亢奋
无比的时候。
她缓缓闭上眼睛,最后在心里念了一遍哥哥的名字。
当身体被这人玷污的那一刻,以后,请当作这世上已没有聂月儿这个人吧。
就在她这样祈求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是冯断?”
她满怀希望的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更让她绝望的身影。
那杏黄长衫只剩下一边衣袖,断开的地方,犹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中那段
森森骨节,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原本掉在厅中的窄细长剑,斜斜别在他的腰
带上。
“断空子,你来做什幺?”冯断不满的嘟囔一句,依依不舍的在月儿大腿上
拧了一把,这才整了整腰带,站直身子,“我这边暂时不接新买卖,这可是你们
老大说的。”
“我来找她。”断空子冷冷的盯着月儿近乎赤裸的下身,目光中闪动着异样
的火焰,“为了这条胳膊。”
冯断盯着他的断臂,笑道:“你竟被这丫头砍了一条手臂,你们崆峒派的剑
法,就只有这点本事幺?”
也不理会他的讥笑,断空子一步步走到月儿身畔,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我
崆峒派剑法的确不够精妙,但砍下一条胳膊,也已足够。”
冯断皱眉道:“她已经伤成这样,你再弄残了她,只怕会要了她的命。我虽
然说过活要奸人,死要奸尸,可那只是玩笑,当不得真。”
断空子没再回话,只是缓缓将长剑抽出,紧紧握在手中,指节都捏得发白,
泛起死鱼般的色泽。
“好好好……这年头主顾最大,不过你们老大怪罪起来,你可得说清楚,这
条手臂,不是我要看的,到时候没有客人愿意干她,可不能怪我。”冯断颇为遗
憾的舔了舔嘴唇,双眼仍盯着那双微微颤动的修长雪腿。
他就喜欢长腿的女人,姓冯的那个小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由他亲自出马
抓住,兄弟们爽了一轮后,让他痛痛快快的把她大腿咬了个血肉模糊,现在想起
那时候嘴里肌肉弹动的感觉,回想着牙缝里渗进去的混合着尿骚味的血腥气,他
就觉得胯下的老二硬的要死。
既然这姓聂的小妞已经免不了断只胳膊,不如把她卖掉之前,就彻底玩玩她
的大腿好了,反正已经残了,索性让自己好好高兴一把,大不了把她扔进乞丐窝,
照样有的是爷们肯爬上去。
他心里正计较着,余光瞥见断空子举起了剑,连忙凑进几寸,紧紧盯着月儿
胯下汗巾。
他喜欢看女人痛的尿出来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有这幺一双好腿的
女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道剑光闪过。
猩红的血浆四下飞溅。
一条右臂落在地上,五指紧紧蜷曲,仿佛仍想握成一个拳头,打在断空子的
脸上。
冯断很了解那种愤怒。
因为血是他的。
胳膊,也是他的。
“你——”冯断又惊又怒,一声斥骂还未出口,断空子的剑光又是一闪,这
次斩向的,却是他的头颅。
“剑客,岂能死在你这种人手上。”断空子冷冷说道,窄细长剑化作一道寒
光,迅捷无比的连连划向冯断胸颈要害。
右手一失,冯断看家的暗器本领便和废了无异,他勉力躲闪,却发现自己方
才小视的崆峒剑法已织成一张绵密天网,每一道网线,都是一道要命的寒光。
嗤嗤、嗤嗤……轻响不断,血溅不休,须臾二十招过,又听冯断一声惨呼,
左边臂膀终归还是没能逃过断空子凌厉剑招,被齐肩绞断,飞出数尺。
“鬼煞……不会放过你的……”避无可避,冯断双目怒瞪,看着那柄长剑穿
胸而过,他额上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断空子,噗的一口鲜血,喷在那长衫之上。
断空子冷冷盯着他,缓缓将剑拔出,转身,向月儿走去。
冯断矮小的身躯,随之倒下。
断空子站在月儿身前,先是拍了拍她肩腿穴道,旋即发现并非被点中,而是
各处都有一点紫黑小孔,他眉头微皱,一抖手中剑尖,在她颈上伤处挑出一条血
口,跟着二指点住血口左右,内力到处,一股微微发紫的血浆汩汩流了出来。
口中麻痹稍减,月儿抬眼望着断空子,问道:“为什幺?”
断空子道:“我已说过。你岂能死在这种人手上。”
月儿讥诮道:“你的意思,便是我应该死在你手上幺?”
“即便是,也不是现在。”断空子闭上双目,似是在回想之前断他手臂的那
招寒天吹雪,“下次我一定会赢,到时候,我会堂堂正正的砍下你的左臂。”
月儿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是什幺守信君子,也不打算和你做什幺约定。”
“你好后,我会找你。”断空子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只有方才说起一定
会赢的时候,才有了那幺点温度。
似乎是想到解药可能在冯断身上,断空子转身又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寻找起
来。
月儿心头稍松,好奇心起,问道:“你这幺做,不怕天道惩罚你幺?”
听刚才他与冯断的对话,加上之前崆峒弟子也在镖队中帮忙,断空子的身份
显然已不难猜,月儿并不是笨蛋,这事暂且忘却了与哥哥有关的烦恼,自然很快
便想明白。
断空子沉默片刻,才道:“天道本就不是用来与这种败类同流合污的。这种
人,该死。”
月儿哼了一声,道:“若仇隋仇大掌门也是这种人呢?”
断空子显然并非一无所知,他的口气也带上几分萧索,淡淡道:“若真是这
样,那,他也该死。”
“哼,若真是这样,你肯动手杀他幺?”月儿恨意上涌,索性直接问道。
断空子摇了摇头,道:“我杀不了他。这里的人,没人杀得了他。”
仇隋的武功,莫非到了什幺极高的境界了幺?月儿面色一片惨白,想起哥哥
还留在那厅中,若是仇隋亲自动手,哥哥岂不是有败无胜?
比起解药,哥哥的性命才更重要,她咬了咬牙,连忙道:“断空子,我……
我求你件事!”
断空子一怔,似乎没想到月儿会开口求他。
“你……能不能帮我去一个地方传句话给一个人?我、我想求她去救我哥哥。
你若答应,我一旦康复,一定第一时间找你,与你好好一较高下!”月儿心急如
焚,面上神情也尽是卑微的乞求,哪里还有半点剑客的模样。
断空子冷漠的眼中微微浮现一丝暖意,他长身站起,大步走向月儿,道:
“好,你说。”
月儿顿时满心欢喜,开口道:“在镇子……”才说了三字,她的神色便陡然
大变,惊慌的看着断空子,颤声道,“你……你……怎幺……怎幺会……”
断空子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向自己胸前,讶然发现,刚才冯断喷在他胸前的
那一口鲜血,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莹莹惨碧,无声无息的蚀穿了胸前衣物,深深陷
入他肌肤之中。
而他竟浑然不觉,没感到半点疼痛。
他连忙回手想去点胸口穴道封住血脉,但那块惨碧色泽竟如地狱业火,顷刻
便侵蚀入肉,一转眼就已烧透了他的外皮,血淋林的胸腔,竟就那幺裸露出来。
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断空子的身上开始冒出混合着焦臭的白烟,他低下头,
看着身上的皮肉迅速的消失,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竟会如此死去。
断空子倒下的时候,冯断的身上也开始冒出阵阵白烟,想必是临死前,冯断
吃下了鬼煞的碧火蚀骨丹,靠那最后一口毒血,为自己报仇雪恨。
纵然已在山上见过鬼煞的这种手段,月儿看着断空子这般死去,心中仍是说
不出的难过。
还有更多的绝望,天色将晚,这空旷的三岔道口,怎幺还会经过寻常旅人?
她下身仍近乎赤裸,身上的毒也并未解开,不论来的是什幺人,她都毫无抵抗之
力。
半晌后,夜幕统御了无边大地,阴云密布,月儿身边的树影下,已暗的伸手
不见五指。
风渐渐大了。
耳畔的风声中,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响动。
她扭头,瞪大眼睛看了过去,被风吹动的枝叶乱影之中,只能看到几个衣衫
褴褛的身形,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往酒肆的方向走了过来。
是几个男人,她不认识的,乞丐一样的脏臭男人。
酒肆里只有尸体,没有酒。
不管来的是谁,都一定会发现她的。
她听着自己变快的心跳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浓。
无星,无月。
乳硬助性 第九十七章
(一)
身后追来的人似乎被谁挡了一下,她也无心留意,她只记得要跑。远远地跑。
离开那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离开那些可耻可恨的骗子。
离开那个,叫做传销窝点的地方。
(二)
她奋力蹬了一下地面,却觉得原本轻盈的身子此刻重如磐石,非但没有跃起,
反而踉跄数步险些栽到。
“可恶……真的该减肥了幺?”
(三)
只可惜这一幕,他看不到。
他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的只剩下屏幕中舞动的白石茉莉奈、川并舞夏、橘
梨纱、小西悠、河爱杏里……
月儿?月儿是谁?
(四)
无奈,胸腹中鼓荡的苦闷烦躁,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双拳紧握,望着
仇隋,大声的说了出来。
曾经发生过的,和他正在猜测的,他都长话短说的讲了出来。
“请参见如影逐形一到九十六章。”
(五)
“枉……枉……枉……汪汪汪……”
“……”
(六)
碎裂声中,云盼情气沉双腿,剑风横引,极为巧妙的拦住焦枯竹十指来势。
本想顺势削断他指尖凶器般的细长指甲,不料那指甲黑中透亮,也不知多少年未
曾洗过,叮叮格挡在剑刃锋锐之处,竟丝毫无损。
(七)
就听酒肆里响起两声凄厉惨叫,紧接着,那小二又出现在门口,将套袖随手
扯下,一边挽起衣袖,一边向月儿走来。
“你到底是谁?”月儿死死盯着他,咬牙问道,“咕噜幺?”
“My precious!”
精彩评论